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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(1 / 2)

对比杨夫人这一整夜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,郑蔷那边也很是不悦。从琴书院回来后,她就坐在炕床上生气。比起杨夫人的火气大,她自嫁入将军府,往日的性子压了不少。

将军府里牛鬼蛇神,比她寡居时肆意妄为的日子多了许多枷锁。

原以为再不会轻易动怒,却在今日见到袁璩后,无法克制。

今早大嫂派袁忠德前往山上时,她暗地里求菩萨多遍,只愿那痴儿死在山里罢了,她愿意茹素十年以告菩萨。

熟料!

这小孽障居然还活着,虽然是人不人鬼不鬼,可如今却依然被接回来。

身边陪着她最久的丫头芷兰深谙其中缘由,清退了身旁其他丫鬟婆子,给郑蔷倒了杯玫瑰露甜浆,轻轻劝慰:“夫人心事奴婢知晓,只是这气是真正没个道理。”

郑蔷侧首望着眼前其貌不扬却陪了她将近二十年的丫鬟。

其实说是丫鬟也不应该,她年岁近三十岁,只是一直未有配人,叫姑姑她不喜,郑蔷并随她心性,下面的人仍是唤她芷兰姐姐。

郑蔷从上到下,从里到外,事无巨细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。

对郑蔷也是一心一意,颇得郑蔷宠爱。曾有些时日,郑蔷也想给她找个如意相公,奈何芷兰是官家庶女入了贱籍,如无陛下隆恩,自是不能脱籍后成为良家女。她不愿意随意配个小厮马夫的,跪在郑蔷跟前哀求一辈子不婚不嫁。

郑蔷奈何不了她的心意,又因身旁确实离不开她,只得作罢。

只是看她孤苦无依,又动了让将军把她收房的心思,芷兰知道后又要寻死觅活只说郑蔷不容她,郑蔷哭笑不得,再不敢提这些人生大事。

此刻,她内心焦灼也只有芷兰能知。

“芷兰,我如何不气?往日里我与将军说过多少次,他偏听偏信,只觉得那清平老道说的有理,非得留这么个孽障在世。瞧瞧,如今这事儿算个什么事儿,与那废世子冲喜,也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福分。”

如若让这孽障一步登天,那后果将不可设想。

郑蔷未入将军府之前,在生意场上也是混出一番事业,这世间斩草必然除根,留个贱种在世,只怕迟早会引了事故出来。

芷兰哄着她吃了一口玫瑰甜浆,抚了抚她起伏不定的胸口,柔声说道:“今日里,我在夫人旁也细细看过七姑娘,这哪里还是个人,夫人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。”

想到那双猛地抬头露出来的眼神,郑蔷连连摇头。

“崔如玉之女,还是不要小看。她疯傻痴呆,可你想过没有,被囚在那抬头只有巴掌天的地儿,熬了十年却不死,这本就是不可思议。”

芷兰不知袁璩被囚何处,但听郑蔷这么一说,必然是凶险之地。

沉默片刻,她一边帮着郑蔷宽衣脱妆,一边继续宽慰道:“管她如何活下来,只今晚看就不是个人样,况且——别人不知,难道夫人还心里没数吗?那废世子只怕是油尽灯枯才走这荒诞难堪之路,如若冲喜不成,那废世子一命呜呼,只怕以庆郡王疼爱废世子之心,弄了她去殉葬也是有几分可能的。”

听到芷兰冷静说来,郑蔷也微微颔首,只觉她说的也有些许道理。

末了,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,“这次太后口谕,袁家并是不同意,也得同意。终归……,还是将军仁慈。”

芷兰只听到屋内炭火噼啪燃烧与屋外大雪扑簌簌之声,轻握郑蔷青葱玉指,小声说道:“夫人,往日之事不可提,左右后日就打发出去,外人跟前你就做后母的慈爱,诸事还不是大夫人来料理。再者……,前头崔氏留下的嫁妆,庆郡王是说了不要。”

崔氏曾经十里红妆嫁与袁明河,其嫁妆六十四抬,但抬抬贵重。也是按制不能过,不然崔家送嫁一百零八抬也是实实在在,与有些外强中干的家族嫁女全然不同,抬抬虚飘,晾晒三五抬就得歇了气儿。

所以,崔氏的嫁妆一直存于京城袁府二房库房之中,这些许年来,金银珠宝绢丝布皮等贵重物品一概无人敢动,倒是许多陪嫁的庄子、铺子,每年不菲的收成、红利拍成车队往京城袁府和拓县将军府送去。

郑蔷也出身清河四大家之一的郑家,但崔氏之富,十个郑氏也望尘莫及。

杨氏这些年能把袁府里外打点得京城上下赞不绝口,都是依仗崔氏留下的嫁妆。而太后口谕之中,也是私下庆郡王与平城候许诺不要七姑娘带任何嫁妆过去,袁家也才三缄其口,未抗争到底。

不然以袁明河快马送来的密信之中,估摸也不大可能如此爽快的同意冲喜之事。

郑蔷看着炕桌上相思双绣小炕屏渐渐发起了呆,直到芷兰与她卸下耳际的金镶翡翠孔雀耳饰时,才把她从过往中带了出来。

她拉住芷兰又问道:“你说这孽障可还记得当年之事?”

芷兰噗嗤一笑,轻轻攀住郑蔷肩头,会心一笑,“我的夫人嗳,你见过谁家四三四岁的孩子能记得个什么事。”

郑蔷哦了一声了然。

是了,犹记得当年见小崽子躲在琴案下面,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来客,崔氏哄着她出来见人, 她却不以为然,像个皮猴子一般撒丫子往外跑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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